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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学生情缘

发布时间：2019-11-20作者：来源：点击：

我的学生情缘

马新兰
 
     我是一个职场生涯非常单调的人，履历表上除了“教师”“教师”还是“教师”，是人们说的那种一条道走到黑、一生只做一件事的人。
    1958年7月生人的我，1975年8月从一名高中生直接踏上讲台做了语文老师，一站就站了30年。2007年因得大病，不得已离开讲台，2013年从这个岗位上退休。不仅职业单纯，职业转换单位也极其简单，先在新疆喀什八中任教三年半后到甘肃张掖师专进修两年，然后就一直供职于甘肃张掖体育运动学校。
    不久前，我20多年快30年前教过的学生钟付全对我说，要出资为五个人其中就有我和我的丈夫制作藏书票，让我们提供资料。我一听，非常震惊与感动，也多有不安。付全所选的其他三位，都是名家、大家，我丈夫虽然不能与他们相比，但确实也做出了骄人的成绩。包括我丈夫在内，他们几人的资料上网一搜即得。而我呢？芸芸众生之一员，名不见经传，若我自己不写，别人无法了解，所以我想自己把自己写一写吧。想想也很有意思，当年我布置作文学生写，现在学生布置作文我来写了。
    写什么呢？感动之情在心头涌动，要为五人制作藏书票，付全就把我列入其内，我想，不是他的老师多么了不起，而是他的尊师情结使然。真的，我何德何能？在最基层岗位做着最基层的工作，普通到扔到教师人海立马会被淹没，成绩不过是多次受省市级表彰，有多篇论文及文学作品在各级刊物上发表，事业最高峰是在甘肃省内破格晋升了高级讲师。
    能破格晋升高级讲师是我最骄傲的历史瞬间。那是1999年年末我在省城兰州论文答辩完毕时，职称评审组组长说:“体校中，教练破格晋升的人不少，他们的机会很多，学生的运动成绩就是他们的业绩，而你们文化课教员和普通中学的老师是一个起跑线，你们学生的文化素养与学校文化课氛围同普通中学却相差甚远，所以甘肃十多所体校中，至今没有一个文化课教师破格晋升高级职称，你是第一人啊！在那种环境中做到这一步不容易，祝贺你！”此话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并引以为傲，可以说，这就是我从教生涯最辉煌的顶点了。
我知道，这样的业绩与制作藏书票的标准相差得还很远很远。尽管不安，付全的美意我还是接受了，因为它太珍贵了，这是毕业快30年的学生对老师的一份心意！我想，就写写我和学生的情缘吧！付全能把这份厚爱馈赠于我，正是深深的师生情啊！    
                             
一
 
    教师生涯起始的时候，就年龄说，自己还是个大孩子，就知识水平来说，也空空如也！我带的第一个班，学生比我小四、五岁，其中一个，只比我小两岁。当时的状态，是一个大孩子教一群稍小于自己的孩子。我非常感谢我的父母，是他们多年勤奋工作、吃苦耐劳滋养了我，为我树立了榜样，使我知不足而努力干；我也非常感谢学校从北京支边过来的老一辈高水平教师，是他们亲传亲授帮助我，使我知不足而努力学。我一门心思全在工作上，每天加班加点的干，每日早起晚睡的学，苦干加恶补，我的工作得到了学校师生与领导的一致好评。1977年19岁时，我被学校任命为语文教研组组长。
    1979年3月，新疆喀什第一次送教师进修。一共2人，我是其一。进修的学校是张掖师专。离开喀什的前一天，我在一两个小时之内收到了三四十个学生的礼物，大多送的是鸡蛋，你十个，他八个，不一会儿我家的洗菜盆就装得满满当当了。除了鸡蛋，还有别的，有一件礼物，至今我还清楚记得。那是一个用好多蚌壳组合凝固制作的台灯，非常漂亮。现在想想，当年学生把它送我，经过父母同意了吗？在物资极不流通的上世纪七十年代末，这样的东西一定是孩子父母或什么人外出到有海的地方带回来的，何其珍贵！但当时似乎什么也没有想，除了激动还是激动。
    上张掖师专不久，一天，突然一个陌生男人来访，手里还提了很多东西。他自报家门，是我喀什班里一位叫王玉林学生的父亲。一听是他，我顿时警觉起来，因为我知道他是一个服刑人员。他告诉我，已刑满释放，儿子一定要让他来谢谢我。这次就是回老家，专程在张掖下车看我。王玉林在我班中，若说很不起眼确实很不起眼，若说特别引人注目又特别引人注目，为什么呢？他个头矮小，比一般同龄人要矮大半个头；也很瘦弱，身上似乎除了骨头和皮再没多余的什么；面相一看就是受苦人，尤其是居于右脸大约占全脸三分之一的面积有烫伤留下的瘢痕。相貌的异样使人看过之后不想再看，当然，除有好奇心之外。这孩子上课时坐在第一排，听课的眼神特别专注，下课后静悄悄的不说什么话，也没谁去和他说说话。我了解到，他虽父母健在，却是孤儿院的孩子，因为在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后父亲犯法住进了监狱，所以沦落为孤儿。脸也是母亲走后生活不能自理但还必须自理而不幸被滚烫的开水烫伤。命运的多舛和脸上难看的印记使这个孩子的眼神带着多多的胆怯与自卑，但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非常可贵的东西，那就是善良、老实与真诚。我同情他，怜爱他，也喜欢他。在教学和班级活动中，我注意表扬鼓励他，到校外参加劳动时，我还多带一些干粮分给他。受我影响，同学们愿意与他说话了，也和他一起玩了，他也能融入到集体中了。遗憾的是与这个孩子相处两年多还没把他送出初中我就开始了我的进修生活。实话说，一离开，也就再没想什么，也没再与这个孩子联系。没想到，仅仅是身为老师的一点点关爱竟然让这个孩子感恩在心，把看看老师作为一件大事特事非要让父亲不辞劳苦专程前往。孩子父亲带给我的东西很多，大多是糕点、罐头等，这些东西在当时就是看望人比较好的礼品了。我虽然很喜欢，但只留了几样，更多的硬是让他带回去给孩子。
     喀什八中学生们对我的深情厚谊，是我人生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它使我初为人师时行动上的好好干上升到了一种理性认识:教师是一项伟大高尚的职业，一个好老师应该是一个爱学生如同爱亲人的人。
 
二
 
    我的第二个工作单位是甘肃张掖体育运动学校，在这里，我一直干到退休。也正是在这里，我有幸做了钟付全的老师。
    大概是1989下半年吧，我发现我任语文教学的班里有一个叫钟付全的小男孩特别可爱:圆圆的脸上长着一双带着笑意善意的眼睛，什么时候都好像笑呵呵的。他特别聪明，有很好的文化课基础，回答问题总是与众不同。尤其作文，写得很有灵性，很有内容，所以每次他的作文都是我讲评的范文。后来我发现，这个孩子作文越写越短，即便短，字词句还是闪烁着智慧的火花，当然，就还是我讲评的范文。再后来，这个孩子不交作文了。我把他找来，询问情况。起初他沉默不说，后来吞吞吐吐告诉我，每次都讲评他的作文，有些同学就讽刺挖苦他，于是他想随便写一下应付应付，结果还是表扬他，为了不让同学打击，所以干脆不写了。说到这里，读者们可能会产生疑问，学习好应该被羡慕，怎么还会被打击呢？这就是体校当年的现状，不仅是张掖体校，许多体校都会有这种现象。因为体校多年来一直强调以体育为主，形成了有金牌就有荣耀的一白遮百丑的怪圈，这种怪圈对学生思想观念的形成、价值取向的走向有很大影响。有些学生刚来体校时还爱学习，时间不长就像得了传染病，以金牌为荣，不再看重学习，甚至进入不学习的行列。钟付全就是被这个环境正在改造的人。
    作为小孩子在这个小天地里不学习他们没多少感觉，但我清楚的知道，在崇尚知识看重学历的社会，体校的学生只凭一个或几个省级冠军是无法为自己奠定终身的，最后的出路还是要到基层或者最基层的地方去找个工作，其中多数人还将踏入教师行列，到那时用到的不是体育技能技巧，更多的是看你肚子里装下了多少墨水。这个很明白的认识，我在体校却讲得很难很难，难归难，我还是坚持不懈地讲。
    对于钟付全，我一方面表扬他的聪明和有良好的文化课基础，另一方面也批评他不思进取主动退步。当时教材上正好有一篇古文，是王安石的《伤仲永》。文中讲:有一个叫方仲永的孩子，家中世代耕田。从未识字读书的他，却在5岁的一天，突然哭着要纸和笔。父亲很奇怪，就向邻居借来给他，结果方仲永立刻写下四句诗并且题上了自己的名字。这首诗以赡养父母团结族人为主旨，主题非常明确。从此以后，人们指什么事物让他作诗，他马上就能完成，而且诗的文采和道理都值得欣赏。同县的人对此感到奇怪，渐渐地都以宾客之礼对待他的父亲，有人还花钱求方仲永的诗。方仲永父亲认为这样有利可图，每天就带着他四处拜访同县的人，而不让他学习。因为不学习，方仲永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写出来的诗已不能与从前的名声相称，到二十岁左右，他的才能竟然消失，完全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了。王安石感伤方仲永其人其事，所以写了《伤仲永》。我觉得这篇古文对教育付全这样的学生非常有用，于是在思想教育方面加大力度，让每一个人结合方仲永谈自己，谈后天学习对人成才的重要性，进而告诉同学们神童不学习都会变为普通人，更何况常人？如果不注重学习，没有文化知识支撑，今后如何立足社会？虽然金牌让你们感到很荣耀，但不能荣耀你们一生，体育是青春饭，一个人一辈子有很长的路要走，青春过后你们更长的路是要靠文化水平做依托的，现在不努力，将来徒伤悲啊！
作为文化课老师，在体校那种环境中，话语的分量不重。虽然人微言轻，但我还是一直在讲，总希望这些年幼因住校而远离父母的孩子们能够不被眼前的金牌所惑有所感悟而不虚度年华！
    钟付全1993年毕业。毕业前夕，他来我家，说北京有亲友让他去北京，问我们夫妇意见。我们当即表态:去！一定去！后来知道他走了北京，再后来的几年没他的消息。等他再与我们联系的时候，他在北京已站稳了脚跟，成了民营公司的老总，人称“钟总”。真正知道他把事业做大，是在2008年奥运会期间。
若说2008年什么事情在中国最煽情，毫无疑问当属奥运会了。尤其奥运会即将开幕的时候，人们的谈话中必不可少的就是奥运话题，首都北京这时候也比往常更加吸引国内外人们的眼球。就是在这样的时刻，我有了一个天大的惊喜，也有了一个天大的荣耀。时至今日，我还清楚的记得那个带给我惊喜与荣耀的日子是8月3日。
    那天早上8点多钟，家中座机响起电话铃声，接起来是钟付全的声音:“马老师好！”我说:“是付全啊！你好你好！”他那边呵呵笑着:“奥运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您来北京吧，到现场看看奥运！”我一听，以为是跟我开玩笑呢，就说:“北京离我太遥远，那是奢望。我们只能从电视上关注奥运喽！”他继续呵呵笑着说:“不遥远！不遥远！我邀请您和多老师（我丈夫）来北京，晓雪（我女儿，当时在韩国读硕士）也从首尔飞过来，你们一家三口在北京聚会，亲自感受一下奥运会现场气氛，那种感觉肯定和电视上不一样啊！你们来后住我一套楼房，家里一应俱全，吃住问题全部解决。奥运会的门票我也准备好了，刘翔110米跨栏的票我给你们留着。”听到这里，我才感到这是真的，心里那份激动、兴奋、幸福，真是没法说。挂断电话后我立即给丈夫打电话报告喜讯，丈夫也喜出望外，说想办法请假。
    奥运会开幕了，丈夫的假没请下来，一直到刘翔赛事前也没请下来。刘翔比赛那天，我是躺在家里床上观看的，对丈夫的期盼自然变成了懊恼。恰巧那天丈夫出差回来，见我一脸不高兴，问何故，我一股脑地埋怨了他一顿。他立赔不是，说请假无望了，让朋友陪着去行不行？为什么丈夫会说这话呢？因我刚得过一场大病，身体很虚弱，一人去北京确实有问题。丈夫说，你给付全说说，看可以不可以。我打电话有些惴惴不安的告诉了这个意思，付全欣然应允，还说带三、四个也没问题。他说带三、四个，其实我就带了一个，人要自觉嘛！
    火车到北京是傍晚近8点，付全接站，他把我们直接送到工人体育场看足球比赛。比赛结束后，他又来接我们，带我们到最具北京风味的一处北京特色餐馆吃夜宵。那天晚上送我们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半夜3点多了，安排妥当他才驱车回家。那一夜他睡了几个小时，或者睡没睡觉，可想而知。
到了居住处，看见了付全在校时的队友后来留校成了我同事的女士，才知道付全还请了他的几位教练，教练带着家人同来，看完奥运，已离开了北京。
我们在北京，付全安排看了三场比赛。大家都知道奥运门票之贵，而且门票当时炒作很厉害，为一个老师，经济上他花费了多少，这是不言自明的事。更何况，他请的不是我一个人啊，而且被请的人还带着亲人或朋友，仅奥运门票一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加之迎来送往，平日的吃喝游玩，他的花费在我来说，是一个不敢想的数字。我几次问起门票的事，他根本不让张嘴，说一切都是他的事，我们只管看就行了。
    在北京，他除了安排我们看比赛，还陪我们走了不少地方。因为特别忙，不能像普通人专门陪亲朋好友去游山玩水，于是他就用他的方法带我们游，即他到哪儿办事，就把我们带到哪儿，或者是买好动物园等处的通票交给我们让我们自己去玩。就是在这特殊的旅游中，我和朋友感受到了他能量之大，也从表面上看到了他事业辉煌的一星半点。后来到了他办公室，更让我们开眼，他与多位国家领导人握手的合影悬挂在墙上，那种神秘感与庄严感，不言自明地告诉着我们他的辉煌。
    奥运会最后那一天，中午他来接我们去他父母家，父母驻地的小区是他开发的。到了小区，他先领我们参观一座正在装修的公寓楼，公寓楼里有不同面积均带卫生间、厨房的房子。几天的行程中，钟付全已给我的朋友讲了不少当年在学校时候的事情，其中就讲了批评他不要做方仲永一事。走在公寓楼里，朋友悄声对我说:“人家在向你老师汇报呢，人家不是方仲永。”
    到他父母家，来宾不止我们，他父母热情招待着大家。他之所以把大家请到父母家，是想让大家看奥运闭幕的礼花，因为这里离鸟巢非常近。他当时还对我说，如果不是现场实名认证，他就把票给我，让我去闭幕会现场观看。我说:“付全，中国那么大，能有多少人在北京奥运现场看比赛啊？看了三场了，已经非常感谢了呀！”那一晚，我们隔窗观望，色彩斑斓、造型各异、气势恢宏的礼花带给我的是极大的自豪与幸福，除了这些，还有一种感情，那就是对我当年学生深深的感谢！
    2011年我女儿回国后在北京工作，我来北京次数就多了。每次来，付全再忙，也要见见我，一起吃饭聊聊天。当然，我去他办公室的次数也更多了。我发现，他的办公室一直在变，变化主要在墙面，从胡总书记与他握手到习总书记与他握手和两届班子国家领导人与他握手的照片，一直在增长。事业干不到一定程度，何来如此殊荣？看到这些变化，我由衷地为他高兴！
    从照片中看到，中央春节团拜会付全几度出席，并且在2015、2016两年，都荣幸的与习主席握手。2016年那次握手，我碰巧在看电视，猛然间就看见了付全，他穿的是裕固族民族服装，很抢眼。看见他，我激动万分，于是一直盯着画面，生怕漏掉什么。习主席等国家领导人进入宴会大厅了！我当时心中期盼着付全能与习主席握手，心想的事真的就成了真！习主席走到付全处了，只见付全一边双手与习主席握手，一边还说着什么，习主席也一直握着他的手，跟他说话。镜头在这一刻一直没有离开，估计足有十秒吧。这种时间的十秒何其珍贵啊，付全拥有了！付全享受了！还有什么比这享受更幸福的呢？看着这个场面，我们全家兴奋之极，就像是我们自己中的谁受了习主席接见一样，我们真的太为付全高兴自豪了。尤其是我，看到自己的学生如此荣耀，在为学生骄傲的同时，也为自己有这样的学生骄傲起来。
    2017、2018两年春节，我们在北京和女儿女婿一起过年，两年春节我们一家四口又都是作为家人身份被付全请去与他们一家一起过的。
    2017年大年初二上午，他先带着我们夫妇和家里亲戚拜见班禅大师，不是付全，我们今生今世恐怕也没有被班禅接见的荣幸啊！班禅大师和我们合影的时候，我紧挨着站在班禅大师的左边，心里的激动难以言表。
   拜见结束后，我们去了付全家，家里已有不少人，所有人加起来30多个，也就是房子大，否则真容纳不了。大家都是民族盛装，付全妈妈给我们夫妇也各找了一套，那是我们第一次穿裕固族服装。大家在一起吃肉喝酒，唱歌跳舞，好不欢快。那天穿裕固族服装照的照片，我全部收藏，那是我的珍爱。
    2018年春节前几天，付全电话告诉我们，大年三十家人聚一聚，邀我们一家四口参加，还请我们女婿的父母也参加。那天只是我们和女儿女婿四人去的，他家人、亲戚连同我们30人左右，包了三桌，吃的是中国皇家菜。在吃饭现场，还有许多不认识的家庭，大家共聚一厅，喜过除夕。那是一场视、听、食的盛宴。为什么吃饭却把“食”放在最后呢？因为，在那里吃其实成了次要的，观赏表演、感受气氛、精神享受才是最主要的。每上一道主菜，都会配有演出，演员穿着华贵的服装，端着或抬着这道菜的放大模型，或说、或唱、或跳，演绎着这道菜的历史与风情，场面之宏大，色彩之斑斓、表演之精美，无不使人拍手叫绝。那种氛围下，人们似乎都忘记或者说是顾不上吃喝了，直到宴会结束，桌上各种菜肴剩了不少。当然也不会浪费的，快乐的打上包回家。出门时，服务员送大家名片和相关资料，我一看，价格不菲哪！一位定价380元！
    两年的春节，我们都被付全作为家人请去与他们的亲人亲戚在一起过年，一方面我们感到了莫大的幸福愉快，另一方面，我们也看到了付全对家人对亲情的看重。付全父亲2016年3月辞世，父亲去世后，付全就是这个家的天，他把这个天撑得很好，一家人团结友爱，其乐融融。有这样的儿子，有这样融洽的大家庭，有这样美好的生活，最高兴、最欣慰的自然是他的母亲了。每次看见付全母亲，都感到她精神状态特别好。有一次看着付全母亲微信传来的照片，我回复说:“姐姐，您是越来越美了！”真的，这是我发自肺腑之言，人逢喜事精神爽，有这样的好儿子，就是老人最大的喜呀！  
付全是一个有大爱的人。对于自己的族人、同乡、朋友乃至熟人或者这些人的什么人，他都会尽可能的给予关心帮助，这些年来，也为家乡发展做了不少事情。人能成事，事能成人，付全正是走着做好人、成大事，然后大事又成全他精彩人生这样一条发展之路。他的真诚善良与才智，使他身边不仅聚集着很多朋友，还聚集着许多精英甚至是年长的名家、大家。他在北京做大做强，我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对我的所为，已经充分展示了他人性之善良与大爱之深厚。2018年春节前，他建“藏书票世界……筹”微信群，邀我们夫妇入群，并在群里对我们进行了介绍，还给了我们很高的评价。当时正值过年，我在群里写了这样一段话:“钟付全是我20多年前的学生，换句话说，20多年前我有幸做了他的语文老师。毕业后他就到了北京，多年来，我们常有联系，随着他在北京的发展，可以说，近十年来他一直在反哺我这位老师。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马老师，有啥事，您直说’。事实上这些年我真没少麻烦他，而且还都是一些大事，他总会尽心尽力帮我。我认为， 对于曾经教过自己、并没有更多利益关联的老师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关爱，足见一个人的人品。这一点，钟付全做到了，不仅仅对我，对许多老师也都这样，做到这一点实属不易！每当人们夸他成功的时候，他总说自己遇见的贵人多，而我要说的是，因为他的善良与智慧，所以才会出现很多‘贵人’，才会有很多人愿意真心实意帮助他，扶持他，也才使他有了今天。我带了不少学生，我发现，学生中凡是懂得感恩的，一般都有较好的发展。钟付全以他几十年的行动诠释着什么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感恩生活，感恩生活让我有了付全这样优秀的学生；感恩生活，感恩生活中付全像老师一样引领帮助我幸福前行。在辞旧迎新的时刻，在这个群里我最想说的是：付全，谢谢你！群里的各位朋友，谢谢你们对付全的支持与厚爱！祝愿大家新的一年一切都好！我在这里给大家拜年啦！”我想，我发给“藏书票世界……筹”微信群的这一段话，应该是对付全之所以能在北
 
三
 
    付全入校两年后，我新迎来了一届学生，我不仅教他们语文，而且担任班主任。这届学生中，有一位今生今世与我有着割不断的师生情缘，他，就是王军。王军是东北娃，高挑的个子，长方形国字脸，五官搭配很协调，长得很大气。一个东北娃，在十二、三岁怎么只身一人来到大西北的一所体校，至今我也不清楚。其实这种情况并非个例，因为在我工作的张掖体校，外省学生虽不多，但也还有那么一些。山东的、内蒙的、陕西的、新疆的，都有，所以有一个东北娃，并没什么让人奇怪的。
    在体校当班主任可不像语文老师那样单纯，难度非常大，它与我原先在新疆喀什普通中学当班主任完全不是一回事。普通中学一是有高考压力，老师会努力的教，学生也会加油的学；二是学生面对的全面管理者只有班主任一人，管理体系比较简单；三是学生不住校，行走在学校与家这两点一线之间，老师和家长观点相同，学生比较好引导；四是学生们除上课在一起，相互间没有更多深入接触，不容易结伙对抗老师。而体校本世纪初才与高考挂钩，之前不面对高考，因此学生没高考负担，老师也无教学重压；另一方面，一个班有多个运动队队员，同队的人一天到晚同吃同住、摸爬滚打，队友情很容易使学生形成帮派小团体，给班主任增加法不治众的工作难度；尤其是每一个学生不仅受班主任管理，还要受教练管理，而班主任和教练往往各侧重各的，班主任侧重思想品德、文化学习、组织纪律，教练则侧重运动成绩与生活起居。班主任与教练常常会形成一驾马车向两个方向拉的状态。要说深入学生生活，班主任远不及教练，因此学生跟教练更容易亲近，若班主任和教练私人关系不协调或对某一事情观点不一致，教练的亲和力是很容易影响到学生的，这就更加人为的增加了班主任工作的难度。
    我到张掖体校时间不长，学校就给我戴上了班主任的桂冠，而且一戴就像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难以取下。我是一个轮回又一个轮回不断的带班，我思想单纯，只要认为对的，就一定要坚持，而不会考虑这因素那关系。我觉得学生就应该好好学习，就应该遵守纪律，就是不能打架骂人，就是不能抽烟喝酒，就是不能跑到社会上去寻衅滋事……总之，这应该那不应该基本上是天天讲，时时讲。对学生，我不会犯错不咎，哪怕被学生恨，也要严格要求他们。对有些教育起来特别费劲的学生，我还会请家长来校配合管理，总之是，管学生没商量！现在回想起来，我每接一个新班，针对我的管理大网，学生们运作的都是地道战、地雷战和游击战，班里这不出问题那就出问题，常常是东边硝烟还未散尽，西边就又雷声轰鸣，而我呢，则一直以蘑菇战以不变应万变，战术呢？就是攻心术——谈话！
谈话是我工作一大特色。个别谈，多人一起谈，全班集中谈，上班谈，下班谈，总之，谈话占用了我很多时间。跟学生谈话有时是很生气、很劳神的。其实有些事情可以装作不知道，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我不行，只要知道了就一定会管。现在想到这些的时候，我也觉得该为自己点个赞，因为无论是语文教学还是班主任工作，工作再难、再生气，我不曾对学生骂过一句脏话，不曾动过一次手指头，总是以自己的一身正气，以自己的娓娓道来或义正辞严教育斧正着他们。现在学生们与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当年”，说自己如何调皮，老师如何管教，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在学生的谈笑中，也揭秘了一些几十年前我做思想工作的事情。其中两个写出来，大家可以一笑。
    一次是我把三个男孩子同时叫到家里谈，谈得不顺利，可又该做晚饭了，于是我把他们关在卧室闭门思过。三人中有两人特别调皮，那天我忙完事想拿出时间好好和他们谈一谈，结果出奇的顺利，他们认识错误非常快，也非常到位，之后也有一段时间很听话。原因是什么呢？我卧室地上有一长方形铁盆，是那个时代家家户户都用来洗衣服、洗澡的盆子，盆里盛了半盆葡萄干。调皮的那两个装了不少，装完之后把上面抹平就看不出来了，另一个没装但也不敢说，那天他们是带着胜利的喜悦离开的。在物资极不丰富的年代，每次回新疆我都会带不少葡萄干杏干之类的干果回张掖。为防生虫，我就把它们晾开，最终是防了虫却没防学生，于是以葡萄干换认识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还有一次，学生吃过晚饭后我叫了两个男同学去家里谈话，边谈我边做饭，也是谈得不顺利。我吃过饭后在客厅看电视，让他们背对着电视想问题。结果他们根本没想问题，而是和我一样在看电视，因为电视对面有两条玻璃大书柜，电视图像清清楚楚反映在书柜上，他们看美了。当然，他们出门之前也认真承认了错误，回去也写了保证书，其实，他们本身就知道自己是错的，只是不想做检查而已。
    总而言之，多少年我的学生一茬一茬在变，而我的谈话工作方式一直没变。因为谈话多，掌握的情况多，心操得细，管理得严格，班里的正气就逐渐能形成。所以，我每带一班，第一年最忙最累，后面的时间相对就轻松些，而且多年来，我带的班在学校评比中总是第一，这也是我多年在班主任岗位上下不来的原因。
其实体校的孩子非常可爱，有很多性情中人，也不乏多才多艺的人。我觉得，要在战争年代，体校学生中肯定会多出英雄，因为他们能吃苦，仗义，他们中有不少人是能为别人挡子弹的人。但反过来说，胆子大，生性又好动，调皮捣蛋也是一流。加之多数人学习基础差，对学习没兴趣，也不愿意被管束。像我这样严格管理他们，他们就会觉得很不自由。
    王军这个班，为了自由，有人在下面搞串联，形成一个核心后，挨个让可能会签名的人签名。有些人虽不愿签，或畏于武力的威胁，或碍于同室、同队之情，勉强签了名。王军就是不愿签而又签了名的人之一。有了一定签名后，组织签名的学生就向学校领导请愿，要求罢免我这个班主任。
    学校领导当然不会答应他们的请求，他们巴不得我把学生管得越严越好。我正是通过这个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谈，把准了班级脉搏，然后因人而异，对症下药。常言说，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在这个过程中，我清楚的掌握了班里反面的王是谁，班里的七寸在哪里。通过广泛谈话，给我说真话的学生越来越多，不说真话的人逐渐感到了压力，也变得好管了，组织签名的人更是心有不安。出了这事，我对大家仍然一视同仁，没有喜谁厌谁，孩子毕竟是孩子，他们的认知水平毕竟有限啊！不仅如此，我还特别注意发现调皮捣蛋学生的优点，有时是这头表扬那头批评，好是好，赖是赖，一码归一码，绝不全盘否定，让这样的学生感觉东方不亮西方亮，给他留下前进的动力。王军正是在这样一个集体中走向了毕业，毕业后回了东北吉林的松原。
    他是1995年毕业的，从那一年起，教师节我总能收到他的礼物。开始两年，每到9月10日，他都是打电话祝贺。1997年9月10号，我知道了有一种电报叫庆贺电报，它的纸是粉红色的。那天电报内容很长，王军在电报上表达着对我的感谢与祝福，我非常珍惜地把它收藏了起来。接下来每年9月10日，我都会收到邮局送来的来自松原的王军的祝福，这样的电报我一共有五封，至今还藏在我家书柜中，是我非常珍爱的藏品。
    我第一次接收鲜花也是从他开始。2000年9月9日，他的同班同学送来一盆鲜花，说是王军托她送的，祝我教师节快乐！此后几年的9月9日，必有同学替他送花。后来有了互联网服务，他直接通过网络订购，于是每年我们当地的长青花店都会为我送来教师节鲜花。可送着送着，我又像当年的老师一样批评起他来。为什么呢？那是因为王军送的花档次越来越高。尤其是2012年教师节，见着送来的鲜花我吓了一跳。那不是一盆花，而是连体的两盆花，而且里面的花好些我不曾见过，那造型、那花品，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我问送花人多少钱，他说四百多。我一听，心里那个疼啊！我马上给他发去短信:“王军好！教师节来临之际，又收到了你的祝福，作为老师，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快乐的呢？但是今年，我除了幸福快乐之外，多有不安啊！有一句广告词说得好——只选对的，不选贵的。今天的花，我真心疼！实话说，每年教师节都能收到你的节日祝福，所以这一天，是我非常盼望的一天，也是我十分珍视的一天，你对老师滴水之恩的厚报我感激万分。但老师不希望你如此耗资，有个心意就好啊！以后可千万不能这样了，要让老师收得快乐，还要收得安心，好吗？”
    王军是让我非常感动的学生，也是让我非常愧疚的学生。感动的是自他1995年毕业至今历经24个教师节，他的教师节礼物没有一年有过缺失，虽然形式在随着社会发展变化，但尊师爱师的情结没有变。24年哪，难能可贵！愧疚的是我除了珍藏他发给我的庆贺电报外，再没有保留下其它的什么东西。其实，这许多年他发给我的短信不少，每次都是很长的一段话，我因为珍视，一直不舍得删，但在换电话的时候，又都流失了，真是感到很对不住王军！
    说王军，就又不能不说2008年北京奥运会。2008年是我们分别13年后的第一次重逢，重逢的地点是钟付全的办公室。那是奥运会赛事的最后一天8月23日，我们到付全办公室后付全告诉我:“王军也来北京了，订的往返车票，专程来看奥运足球决赛，这时正在北京国家体育场看阿根廷与尼日利亚的决赛呢！看完之后得连夜返回东北。听说您在北京，王军高兴坏了，说看完球赛就来看您。”
付全因有事外出办事去了，我和朋友在办公室等候。不长时间，王军来了，一进门，一个大拥抱，我们师生相拥在一起，两人一边说着问候的话，一边泪水涟涟，在办公室我们聊了一个多小时。王军请我们吃饭，出来的一路上，他一手拿着我的包，一手搀扶着我，那种感觉是细心的孩子关照妈妈的感觉，我感到很温暖很温暖。吃过饭后，他把我们送上出租车，并给司机100元人民币，嘱咐司机一定安全送到。车离开几分钟后，王军打来电话，说不知道我来北京，所以没带什么东西，也没时间在北京停留，很抱歉。还说在我的包里放了一些钱，是他的一点心意。我打开包一看，傻了！全是百元大钞！一点，整整5000元，心里的那份激动与感动啊，简直无法言表。一旁的朋友惊呆了，她说:“你们这种师生情太让人感动了，不说再多，就一个钟付全，一个王军，你这个老师当到这个份上，值了！”
    2014年夏，是我和王军的第二次重逢，地点在张掖。王军多次说过，张掖是他的第二故乡，学校的生活给他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回忆，一定要回来看看老师和同学们。就是因为忙，一说再说，一直也没有成行。接他电话，知他要回来，我的高兴劲像是要见自己久别重逢的孩子。
我们夫妇为他设计着在张掖的行程、接待事宜等，其中有两条:一、下火车的早餐在我家里吃；二、当天晚宴由我来请。可是这两条不仅遭到王军反对，也遭到其他学生们的反对。理由是:下火车凌晨四点多，太折腾老师；晚宴应该是学生们请老师，哪能让老师请学生。还有人说，要是老师请就不去。学生们的说法从一般情理上讲都是对的，但从我这却过不去，我觉得不这样做就不能表达我的心意。所以我也很固执:必须按我说的做！恭敬不如从命嘛！拗不过我，最后大家按我说的办了。
    王军到张掖的前一天，我上街做了一次采购，把具有张掖特色的各式馍馍包括山丹油果子都买了一些，还买了卤肉、咸菜、牛奶、豆浆、新鲜蔬菜等。王军到的那天早上，我不到四点起床，先煮上稀饭，然后拌了几个凉菜，再把前一天买的卤肉、咸菜一一盛盘，估计他们马上到家了，又把牛奶和豆浆分别煮上。等他们到家的时候，餐桌上七碟子八碗摆得满满当当，就像星级酒店自助早餐一样，想吃什么吃什么，营养搭配也比较均衡。与王军同行的几位东北朋友说，王军老说他的老师好，今天见了，确实感到老师太好了，只是太麻烦老师了啊！我说:“应该的！应该的！不麻烦，就是麻烦，也麻烦得高兴啊！”我说的是真话，看着他们吃得香，我心里好高兴啊！
    当天的晚宴，我委托王军的同学请人，我说，能请到的都请到，把外班王军的好朋友也请上。因为不是周末，县上的同学没法来，当天聚了有20人的样子。我在我家附近环境不错的酒店，举行了晚宴。王军这次来张掖，给同学老师带了不少礼品。散席的时候，他把礼物一一分送给大家。给我的礼物，自然要比同学们更多，除了营养保健的东北特产外，还有砚台。砚台共四块，有一块是雕好的成品，还有三块是未雕刻的半成品。还送了我一部三星手机，在此之前，我用的手机都是丈夫换下来的手机，丈夫需要的功能多，所以手机用一段时间就落后了，而手机打电话、接电话、发短信之类啥问题也没有，于是我就用他淘汰的手机，直到他再次换手机我也换手机。王军给我的手机我自然喜欢，款式新，功能全，屏幕大，色彩亮，我对丈夫说:“转送你吧！把你的再淘汰给我。”丈夫说:“这不行，别说我手机还好着呢，就是有问题我也不能拿学生送你的手机。平时你老用我的二手货，我已经过意不去了。再说了，学生送你的，你用着，多好啊！”
    现在随着网络的发达，给喜欢写作的人创造了很好的条件。公众号就是一个最好的平台，我丈夫也申请了一个公众号。他上去一发文章，就有人打赏，王军是其中之一。一天，我丈夫对我说:“你给王军说说，以后不要打赏了，很不安哪！”我说:“什么打赏啊？”因为在此之前我不知什么是打赏。丈夫告诉我:“公众号发文章，读者看后喜欢，可以留言，也可以打赏。当然，打赏是有金额的，少则2元，也可以多打。王军就打了200元呀！我已经发信给王军说了，感谢他的支持，但不要再用打赏的方式了。你也再给他说说。”听了丈夫的话，我立即给王军发微信:“王军好！周末快乐！听多老师说，你给他打赏打了200元钱。多老师意让我也给你说说，你能看就行了，写几句话也非常高兴，还是别打赏了。你对我们的深情厚谊我们体会很深。谢谢多年的关心啊！”不一会儿，王军就回复我:“马老师早上好！昨天我和多老师聊了一下关于打赏的事儿，别太在意了，都是心情而已，无论是谁用什么方式去感受您和多老师的文采和你们对河西走廊旅游文化散发的光和热都由衷地敬佩啊！谢谢多老师的网络文章带给我不一样的感受！谢谢马老师为我们的传统文化传播所付出的辛劳！感恩感谢感激。”
    对这样的学生，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重复他微信最后的三个词:感恩！感谢！感激！以此表达我对他的敬意了。
    今年，是第35个教师节，也是王军毕业第24年。也就是说，我从王军这里享受教师节的快乐已经有24年了。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王军这一代人对毛主席语录知之甚少，我估计这段话他不一定听过，但是，他却用他的行动践行着毛泽东思想。二十多年啊！二十多年坚持不懈、一以贯之地对一个曾经教过他的老师如此悉心关爱，人性之真善美是不是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
    王军是给我很多“第一次” 的人。第一次让我接收教师节祝福电话，第一次让我认识祝福电报，第一次让我拥有祝福鲜花，第一次让我知道有打赏业务，第一次让我收到了体积最大、重量最重的礼物。前四个第一次我已写了，第五个第一次是怎么回事呢？
    那是今年教师节的前一天，我正在吃午饭，电话铃响了。接起来是快递。快递员说，东西太多，需要我们自己去取。我和丈夫都很纳闷，那天确实有一个快递要到，是通过邮政寄来的几本书，何多之有？再说了，寄给丈夫的，自然留的是丈夫电话，怎么呼到我呢？而且，北京的快递，哪怕一瓶眼药水，都会亲送家中，这个快递为什么要让我们自己下去取呢？纳闷归纳闷，丈夫还是很快下楼了。不一会，门开了，四个大箱摆在门外。我说:“哎呀！啥东西呀？”丈夫说:“可能是王军寄的，不知道是啥。挺重！”我说:“是你抱上来的？”丈夫说:“我抱了一个，三个是快递拿上来的。”箱子搬进了家门，摞在一起放在墙角，我一看，全是40×30的箱子。拆开箱子，两箱是大米，两箱是各类杂粮，有些杂粮我见过或听说过，有些是第一次才知道。看着这些物品，我和丈夫唏嘘不已，丈夫像拍着外孙女般拍着我的头:“马老师，为你高兴，为你骄傲啊！学生又如期向你祝福教师节呢！马老师不要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呀？”呵呵！马老师什么时候都知道自己姓马，但此时此刻，真的有些晕晕乎乎飘飘然了，能够二十多年一年不间断的享受着学生给我教师节的厚爱，我真的有些骄傲了！
    第二天上午，我又收到王军微信:“马老师您好！今儿是一年一度的教师节，祝您和多老师节日快乐！今年没给您订花束，给您邮寄了一些家乡特产大米杂粮杂豆等产品，礼物不同心意不变，希望您和多老师吃出健康吃出好身材，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感谢您往日时光里的教育之爱，感恩感谢感激不尽。”看了微信后，我马上给他打电话，表达着不尽的感谢，说话的时候，我泪水都润满了眼眶。可王军却说:“老师，这是我应该做的，当年我一个小孩子，从东北到西北去上学，节假日回不了家，您把和我一样的孩子叫到家里吃饭，到现在，啥时候想起来，心里都热乎乎的。您当时真没少为我们操心，可我们小，不懂事，把您气够呛。您的工作方法让我终身受益，现在我的员工犯了错，我也让他们写检查，让他们在大家面前念，我告诉他们，我的老师当年就是这样教育我的。”听到这些话，我哈哈大笑起来:“体校有不少学生谈往事的时候，都提到自己做检查。还说，在体校，别的会写不会写，检查可会写了，因为那时，想随便写几句应付一下，绝对过不了关。马老师会让大家发言，看通过不通过。大家也会站起来说，这没写上，那没说到，认识不深刻等等，那种被大家批斗的感觉真是不好受，搞得人就像被追打的老鼠想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老写检查，后来也总结出了写检查的格式，先道歉——再说事情经过——然后挖思想根源，根源还要挖的深——最后写保证。只有这样的检查，才能被大家和马老师通过。“那天，我和王军的通话时长一个小时，真是想说的话太多太多，想聊的话题也太多太多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王军和钟付全都是我的学生，他们错前错后相继毕业，一个东北，一个北京。在校时，他们不在一个运动队，没有摸爬滚打在一起的经历，但他们却是很要好的朋友。人能成为多年的挚友，必定有相互吸引之处，或在为人处世上、或在行事风格上、或在思想水准上肯定有相通的地方。别的方面我不敢说，在对待我这个老师的态度上，两人惊人的相似。钟付全的业绩很多人已经知道，王军大家还不太了解。其实王军在东北吉林的松原早已是大名鼎鼎的企业家了，现在事业又发展到省会长春，势态如蓬勃的朝阳。我想，一个人的成功，总有他成功的理由，王军也好，钟付全也好，他们熠熠生辉的人生，是不是也从尊师这一点上找到了折射点呢？
 
四
 
    2013年8月，我正式办理了退休手续，我以为三尺讲台不再属于我了。没想到，2017年，在阔别讲台多年后，我又登上了讲台，而且是以从未有过的形象很好的过了一把教师瘾。
    一袭红装，古风古韵，这，是我授课的形象。我的身份是“张掖临泽县博物馆社会教育国学经典诵读训练营主讲教师”，这个训练营是张掖第一家学生老师都穿古装教学的国学班。此前，在是否受聘的问题上我很纠结了一番，社会的变迁啦，自己的身体啦，安逸生活的改变啦，缺少儿童的情致啦，诸如此类的问题搞得我望而却步。纠结来纠结去，正能量的东西还是占了上风，我愿意把自己这滴水融入社会生活的江河中。
我所授的教材是《千字文》。自从知道讲《千字文》，我就从网上下载了《千字文》的教材。实话说，以前看过《千字文》，只是看过而已，没有认真研读过。现在要把它讲给混合在一个课堂的大至13岁、小至6岁的孩子们，真就得好好研究研究。我首先了解《千字文》之外的东西:它属于哪种文学体裁？它的创作年代何时？它的作者是谁？它是一篇什么内容的文章？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当我了解了《千字文》的创作过程后，我对它的作者周兴嗣佩服得五体投地。《千字文》，顾名思义就是全文由一千个字组成。这一千个字是从王羲之书法作品中选取的，千字无重复。本身这些字是用来教皇家子弟识字的读物，零散孤独，各不相连，但当朝皇帝却要周兴嗣把它们组合起来写成一篇韵文。千字，不重复，还要押韵！老天爷，这样的文章也只有周兴嗣能作吧，要不为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据说周兴嗣为此一夜白头。白头归白头，他真就写出来了！
备课备到此时，我兴奋不已，一路顺着首句“天地玄黄”狂看下去。看着看着，我的兴奋逐渐被忧虑所取代。虽说只有千字，但千字中囊括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前三皇后五帝，为官的学问，做人的道理，人物事件与自然景观，比比皆是，常常是四个字就讲两个人物或事件。我的天，怎么给孩子们讲啊！以前教授文言文，不外乎字、词、句、篇，由个体到总体，把文言翻译成白话，再加以思想教育。可《千字文》这么多的内容，只给我六次上课时间，即三个周六周日上午每次约两小时，其中包括助教老师领读时间，怎么讲？怎么讲？啊！我昏头了，我感到了老虎吃天无处下嘴的困难，我感到了秀才遇上兵的万般无奈，我感到了好久以来未曾有过的压力山大！我甚至后悔为什么放着清闲不享偏接这烫手的山药！我把我的苦恼告诉给丈夫，丈夫说，多大点事，看把你愁的，你要不想教就交给我。我说，不是不想教，是没法教啊！丈夫看看我，又说，多大点事啊！看着他轻松的样子，我不想再说什么了。
那一夜，上床后满脑子都是《千字文》。《千字文》、《千字文》，你可让我如何是好？那一夜，我失眠了！
大概三四点以后，我才入睡。第二天一早就又醒了，一晚上充其量睡了不足四个小时。可能是上苍垂怜于我吧，当我醒来之后，一个教授《千字文》的框架出现了：找知识点集中的段落讲；找与学生思想教育联系紧密的段落讲；在历史人物事件繁多的段落中，找容易被孩子们接受的内容讲。这“三找三讲”立马让我神清气爽，一晚的少睡似乎也乏气顿消。
    依据“三找三讲”的思路，我的备课马上有了明确的目标，大有轻车熟路怡然自得的快乐，一边备课，一边在期待着上课时间的到来。
9月9日，是我上课的第一天。真巧，这一天是教师节前一天。在办公室，我换上了特意为本次讲课定制的汉服，汉服通体红色，周边是咖啡色为主色的彩色包边。穿着它，在镜前看着一身古装的自己，感觉真还不错。
隔壁就是上课的教室，听着助教老师抑扬顿挫悦耳的领读声，想着即将进入教室，我的心有些发颤。我不怕知识的不足，怕的是我固有的四平八稳的说话不受孩子们喜欢。早晨来到授课地点后，陆陆续续学生们都来了，我看见一个孩子很小，问他，他说6岁。训练营校长说，这个年龄的孩子还有几个，6至10岁的孩子占了班里五分之一，最大的13岁。天哪！我什么时候给这么小的孩子上过课啊！给这么小的孩子上课的老师似乎都是提高八度的声腔，手舞足蹈的活泼，眉飞色舞的神态呀！
这种紧张伴随着我走进教室。我站在孔子画像前，向一色古装的40几个孩子说:“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马老师，今天开始，由我给你们上《千字文》。”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我的嗓子因紧张与激动竟然有点噎。但顺利导入课文开讲后，我就放松下来了，嗓音也清亮起来。
    备课时我首先考虑的是怎么让孩子们喜欢听，其次才考虑怎么让孩子们能听懂，并让他们在听进去的基础上多长知识，所以备课时我想得很细致。这些功夫真没白下，一进入讲解，我马上就把孩子们吸引住了，那些特小的孩子们的表情也告诉我，他们听懂了，他们愿意听。时间在愉快的互动中过得很快，那一天，我讲了很多很多，以致于超时。
第二天一上课，我对同学们说，你们知道马老师今天干什么吗？学生齐声说:“不知道！”我说，“马老师今天热剩饭。”学生愕然，既惊奇又茫然。我接着说:“马老师昨天葱姜蒜茄子辣子西红柿鸡鸭鱼肉给大家做了一顿大餐，大家吃得香不香？”同学们齐声说：“香！”“那你们都消化了没有？”“消化了！”“消化是通过巴巴拉到厕所里了，还是融化成营养滋养了身体呢？”我一说这话，学生们哈哈大笑。我接着说:“今天啊，马老师就要检查你们昨天学得怎么样，我讲的东西你们能不能讲出来。”话虽这么说，其实我根本没抱希望。读过《千字文》的人应该知道，《千字文》是很有难度的，因为它过于精炼，又包罗万象，我讲一遍他们就讲下来，况且都是不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我的初衷也是让他们进一步掌握而已。但是，我觉得不可能的事确确实实发生了。令我吃惊的是，绝大部分内容答得很好，有些干脆就是我原话的重复。注意到有些同学回答问题的时候看着书回答，我以为书上写了什么。过去查看，除了《千字文》的课文，全是空白。学生说，训练营不让在书上写东西，每天走的时候书要放回原处集体保管，不能带回家。我震惊了，多么优秀的孩子啊！听说过过目不忘的人，自己真还没有见过，这些孩子是让我长见识的孩子啊！听一遍就能记个八九不离十，厉害了，孩子们！
那天的课上得我热血沸腾，上得我久久难平激动。除了激动，更多的还有感动，我感动孩子们的好学，感动孩子们对我的回馈。那一天，正是教师节，我觉得，这是孩子们送给我的教师节大礼包，我高兴得简直不得了。回家后我上网搜古代私塾教学法，一搜我乐了。我的“热剩饭法”和古私塾的“复讲法”十分相像，难道我穿上古装古人的灵感就被我捕捉到了不成？哈哈！
    训练营的教学，本身就是摸着石头过河，没有统一规范，需要自我把握。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验，第二周、第三周我如法炮制，效果都不错。以至于我一问马老师这节课干什么？学生就回答“热剩饭”。
第三周的教学是我最后两天的教学。周六一上课我就问大家:马老师这节课干什么？学生不假思索:热剩饭！我说，这一周我还没做饭呢，怎么热剩饭呀？学生赶紧改口，有说“上新课”的，有说“做新饭”的，非常热闹。在良好的氛围中，我又满满讲了两节课。
    周日上课，我没检查前一天的内容，而是检查第一次上课的内容。时隔半月，我想看看他们是真懂了，还是当时记住后来又忘了。我问《千字文》属于哪种文学体裁？马上就有人回答“四字韵文”，再问是什么年代写的？没人回答，我就补充说是南北朝时期的梁朝。问谁写的？不少人喊“周兴嗣”，我说，谁能上黑板书写“周兴嗣”？一位男同学上来，我原想“嗣”会出错，结果正确无误。我问大家能否记得周兴嗣作《千字文》的故事，学生纷纷举手，都争着想回答，起来叙述的人叙述得真不错。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当时我概括《千字文》内容，在黑板上写了“百科全书”四个字，学生们竟然也一字不差地说出，这实在是出乎意料了。接下来我从前往后随便挑句子提问，首句“天地玄黄”我先问，举手人特多，我就选最前面一个6、7岁的孩子，他说“古时候天是黑的，地是黄的”。我问大家:说的对吗？很多学生说“是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因为半月前我就是这样给孩子们讲的，当然，我还给他们讲了为什么是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我表扬了大家，尤其表扬了这位小同学，年龄那么小，能回答成这样，难能可贵。之后的提问，学生们回答得都很好，几乎没有一句回答落空。
快下课的时候，我请同学们集体诵读《千字文》，结果有不少人已能背诵了。听着他们的声音，看着他们随着诵读节奏，有的频频点头，有的频频眨眼，有的因太过用力嗓子发痒而频频咳嗽，我欣慰地笑了。
    短短半月时间，充其量三个周六周日12课时，我已深深地爱上了这些孩子，对他们有了太多的喜欢与不舍。从学生们纯真的眼神、憨憨的笑脸和见面与离别时深深的鞠躬，我知道，他们也喜欢我。
下课以后，一些学生和他们的家长要和我合影留念，我心中好幸福好激动。照相时，我搂着孩子们的肩膀，充满着太多太多的柔情。照相后，一些孩子和家长还和我加了微信。后来就常有学生或家长和我联系，问这问那，而我对每一条微信都回复得非常认真，我是在用心与他们交流，我觉得他们值得我这样做。
交流最多的是一家姐弟和他们的奶奶，姐姐8岁，弟弟只有6岁。他们是奶奶带着来上课的，从训练营开课的第一天一直到最后一天，一次不落。姐弟俩坐在地上的蒲团上听课，奶奶则坐在教室后面的椅子上听。
    讲课结束的当晚，姐弟俩或语音，或文字，一直给我发微信，问我以后还给他们上课吗？说还想听我讲课。看着他们发来的文字，听着他们稚嫩的声音，我能想象到他们家那边的情形，我心里暖暖的。
第二天的晚上，他们又发微信给我，我把他们的文字一字不差、标点也不差的转录于下:“尊敬的奶奶您好，您这两天在那里？奶奶您这两天好吗？奶奶这两天我和弟弟都很想您，奶奶，你的家在哪里？有时候我们就会去看您，奶奶要是你去高台给我们说一声我请你到我们家做客。”稚嫩的语言、稚嫩的表达溢满了孩子对我的真情，还有什么比这更让我感动的呢？虽夜深近12点，我还是在我看到微信的第一时间回复了他们:“思瑞、希华还有你们的奶奶:你们好！估计你们现在都睡着了，明天才能看见我的微信呢。我今天已经到北京我女儿家了。马老师很喜欢你们姐弟俩，希望你们好好学习，长大后做一个有能力的人。”
过了几天，他们又发微信说晚上要拍背《千字文》的视频给我看，当晚真的就发给我了。视频上的小男孩在自家电视柜前端正地站着，两手后背，说:“尊敬的奶奶你好！”在发“你好”音的同时就行了一个90度的大鞠躬，然后说:“我今天背诵一段《千字文》。”接下来行云流水般投入地背着，背的时候，随着节奏摇头晃脑，颇有表演味儿。那架势，好像台下坐满了观众，他要把最好的形象展示给大家一样。看着视频，我真的很动情，马上给他回复:“希华小朋友:我听了，背得很好！我现在在北京女儿家中，我女儿也听了，我们都夸你呢！要谢谢姐姐，是她把你带得这么好啊！要谢谢奶奶，是奶奶把你们姐弟带得这么好啊！过几天背会了，再把后面背给我听，好吗？”
9月29日晚上，他们的奶奶给我发微信说:“马老师您好，您这几天在女儿家里，身体还好吧？女儿今年多大了？干的啥工作？有您这样优秀的母亲，我想女儿应该更优秀，俩孙子从学校回来就说，马老师奶奶讲课可好听了，还想上国学班，听听马老师奶奶讲课呢。”
大概十一月中旬，我发现他们给我发来3段视频，一眼就能认出视频上的人是我。打开一看，是我穿古装上课的片段。还有一段孩子奶奶的语音:“马老师你好！好久没见到你了，我和孙子都很想你，想你的时候我们就打开视频看一看。你讲课我录了好几段视频呢！”
时至今日，时不时会收到这一家老小的微信。看着他们虽然有一些错别字和错误标点的信息，我心里发酵着温暖。如果从付出与回报来讲的话，我确实认认真真付出了，但得到的回报远远大于付出啊！因为从这次国学训练营之后，与我微信互动的孩子、家长不止这一家。有位孩子的母亲微信中这样说:“这么爱孩子的马老师，永远是孩子们的好老师！”仅仅教了一篇文章，就结下如此学生与家长之缘，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畅游在记忆长河，一个个学生的画面如一朵朵浪花一一漂浮而过。除喀什学生、张掖临泽国学训练营的学生、钟付全、王军外，还有许多关爱我的学生。有学生，在我患病后周末抽空来我家，帮我打扫卫生；有学生，有事没事过来看看或打打电话；有学生，在火车票很不好买的年代，费劲买上还专程送来；有学生，在得知我女儿出嫁消息后，不请自到，驱车几百里前一天赶到，带来豪华高档卧车，说是为我女儿准备的婚车；微信上，有人叫我“老师妈妈”，有人称我“妈妈老师”，有人喊我“老师奶奶”……这一切的一切，随着记忆的流水哗哗流淌。上了近40年语文课，给学生们讲过无数个词语，如今，让我体会最深的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个词语深刻而温暖的内涵。这是学生们的回馈，是一份丰厚的回报，是不能用价值衡量的人生大礼。这大礼，温暖我的过去，温暖我的现在，也会温暖我的未来。行文至此，我不禁双手合十，衷心感言:感谢生活赐予我教师这份职业，感谢这份职业赐予我众多的学生，感谢学生们赐予我无限幸福。对这些可爱的学生们，我除了说谢，还是要说谢啊！
因学生钟付全为我制作藏书票之因，我为自己写了一篇文章。以前为不少朋友写过文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没什么心理压力。写自己，就有些诚惶诚恐了，尽管都是事实，也不免有自夸之嫌。我把经历梳理了一下，用几段职业生涯串连起了自己在职和退休后的人生，意在给创作藏书票的专家学者们提供感性的认识，看看在我的赘述中能否激发起创作小人物的灵感？
    就此奉上，汗颜于大家。也请钟付全审阅，你布置的作文，老师完成得满意与否？
     2019年11月6日改定
    作者简介:马新兰，女，1958年生人，高级讲师，从事语文教学38年，已退休，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