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 首页 > 旅游诗歌旅游诗歌
冥想与抵达(组诗)
发布时间:2019-07-03作者:来源:点击:
冥想与抵达(组诗)
英伦
★塞罕坝遐想
塞罕坝是一个地名,更是一座丰碑
塞罕坝是一个地名,更是一座丰碑
上面镌刻着:初心,奉献,坚守
下面埋着王尚海,张启恩,刘福明……
坟头都是山岭的形状
春夏被绿色的植被和光影覆盖
秋后才露出来
冬天他们高举的雪块,会刺得你眼疼
塞罕坝是一种精神,更是一种生活
你只要有把铁锹有包种子有捆树苗
有一颗崇德向善寄荫子孙的心
就会像树一样,做凡人,沾仙气
站着是树,躺着是木
甚至倒下,也不肯死去
如果一个地方,能使人长久地陷入
沉静和冥想,那一定是绿如帷幄的树林
或宏大静穆的寺庙、道场
看吧,塞罕坝的每一片叶子上
都闪着阳光的经文,即使夜里
风也在倾心诵传,从不用灯
★塞罕坝:绿如帷幄
当我说到绿,你会想起什么?
是春天儿子挥舞的小手,还是妻子晃动的
翡翠耳环?
我想到了你:塞罕坝!
赛罕坝!一叶博大浑厚的绿肺
让冀北乃至整个北中国越来越清新
树是肋骨,草是秀发
从55年前就扎进塞罕坝的体内
疼痛,有力,坚韧,永不放弃
并用一身葱绿,一腔高浓度的负氧离子
让沙漠退却,荒山称臣,众鸟欢聚,百兽归林
让高傲的天空降低了高度
让世间再一次懂得:
绿,汹涌的,庞大的,层峦叠嶂的,绵延不绝的,如毯如筛的
挺拔的,匍匐的,新生的,衰老的,浓如泼墨的,淡如云鬓的
绿如帷幄的
绿,才是中国版图上应该有的
最本质的底色
塞罕坝还是一个跨世纪的爱的故事
尽管植树人已历经三代
但爱却越聚越多,从未离开
塞罕坝埋葬过青春和汗水,甚至爱情
但却从没有埋葬过爱
在爱面前
一切都将显得卑微,变得温柔
在塞罕坝面前,我将感到羞愧
(以上原载《诗刊》2018年第6期上半月刊)
★石头和流水
我一直视石头和流水为永恒的事物
石头用沉默和沉重说话,用坚硬深藏内心
流水不拒尘埃,俗世净手,天堂化身
旁流斜入,通达八方
老屋石桥寺庙,牌坊集市戏台
乌镇的石头就是生活的根须
它们牢牢扎在水底,坚韧,忠贞
抬头挺胸收腹,把乌镇的社稷
站直顶稳
流水有风骨,石头有佛心
乌镇的石头和流水还有绿如帷幄的凡俗之身
无论是巷陌的青石板,石桌石凳石碾
还是伸到河里的绿石阶,石基石墙石柱
都温驯如鹅,温良如妇,温润如玉
好像乌镇的一切都是两千年前的样子
包括流水和石头的命运
只有我,仿佛几十年来一直活在北方
为了与乌镇的流水和石头遇见
让干渴的心得到滋润,让浮躁的生计更加沉稳
我带回去一腔软侬,两目如鱼,满身葱绿
——不管问与不问,我都会告诉北方
在乌镇,我没有看到过一滴孤单的流水
也没有碰上过一块抑郁的石头
★在东栅访卢阁品茗
三五个挚友,四五把竹椅,至于茶叶
当然是上好的茉莉或龙井
沸水与茶叶相遇的一瞬
我不由在心里暗想
究竟需要经过多少次
冲泡,一个人浮躁的生活和内心
才能渐趋平静?
端杯前,我们先在河里躬身净手
水面碧绿如镜,我们虽年过半百
却被映照得容颜青青
风一点点擦干我们
潮湿的神情
在东栅访卢阁品茗,我最大的错觉
是我何时成了明清或民国的人
执盏之际,眼前正好走过一位
乌发高簪,擎一把油纸伞
穿白底蓝花旗袍的女子
在东栅访卢阁品茗,仿佛在山寺留宿
或彻夜无眠,或昼夜不醒
我们都是被生活泡过的茶叶
翻滚,挣扎,隐忍,析出
那些俗世的品行,被越泡越淡
但再淡,心也有痕,像牙齿上的茶渍
相随一生
我知道:对抗内心的疾病
茶不是唯一的良药,但一个人
在乌镇从里到外的静和净
却是两味最好的药引——
但愿能治愈我生命中那些
俗不可耐的内疾外伤
★乌篷船
想到你,总是先想到水
看到你,总是先看到水
你一辈子活在水里,活成乌镇最美的
水妖,诱惑天空,鱼和水草
却从不爬墙入院,祸害人间
我多想像你那样横躺成舟,浮在人世
载星辰也载嘉禾,载灵魂也载肉体
一根细绳就泊在了生活的码头
一支竹篙就扎进了命运的根底
乌镇的水揽着水,墙扶着墙
像一对恩爱夫妻
日子悠然缓慢,而你比日子更慢
每当需要时,你若神仙一般
就漂到了我的眼前
“不从哪里来,也不到哪里去”
只运送历史和未来,现实和憧憬
摇橹的船工,或是银发赤耳的老汉
或是清淡朴素的少妇
都是我在民国风俗画里见过的
那一种
(以上三首原载《诗选刊》2017年第1期)
★罗城船形古街的月亮
一条船在天上,一条船在地上
它们都在我的心海里荡漾
又似半块油饼或一角白瓜,只一会
就被我的遥望和冥想,吃没了
确切地说,今夜罗城船形古街的月亮是上弦
她只在西南的山顶待两个时辰
或许是怕时间长了,霜白露重,染上风寒
更怕天宫缺医少药,不比人间
那样,她身体亏损的部分,会补得很慢
就像我们的爱和良心,总缺着,会生疮
凉厅古街为何要建成船形?
望着天上的月亮船,我似乎略有所悟
(原载《星星诗刊》2016年第9期增刊)
★乌兰布统草原诗叶
牛粪像硕大的黑蘑菇
羊粪像闪光的黑珍珠
马粪冒着热气,像些煮烂的红薯
这些牲灵献给草原的颂辞
匍匐在草的根部,流水也不会冲去
在草原上呐喊,没有回声
声音犹如亡灵飘忽不定
顶多就是那些牛啊马啊骆驼啊,顿一顿
吃草的节奏,或者有失眠的土拨鼠
抬一抬瘦小的头颅,继续赶它
白昼的夜路
沉默是草原上最好的祈祷方式
草和风会口口相传,早晚传到祖宗那里:
让明年雨水充沛,草绿牲肥
让伤害你的人冥冥中来到敖包旁
弄清了事情的原委,独自懊悔
游客在葱绿茂密的时候来看你
诗人在漫天飞雪的时候来看你
我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来看你——
辜负了你的初衷,但不会再辜负梦境:
倾慕你葱绿的灵魂和体香
胜过容颜。但都比不上
对一匹领着雏马喝水的母马的爱恋
我用眼睛拍下些干净的蒙古包
周围趴着猎狗,站着女人和牛羊
回家后我会指着告诉孩子们:
看啊,这就是草原的蘑菇!
我用心录下些牛羊的叫声
特别是
小牛吃奶时用力冲撞母亲乳房的
嘭嘭声
回家后我会放给母亲听
但我不会告诉她
我目睹这一情景时
有多心痛!
(选自英伦诗集《温柔的钉子》,团结出版社,2016年12月)
我目睹这一情景时
有多心痛!
(选自英伦诗集《温柔的钉子》,团结出版社,2016年12月)
英伦,真名谯英伦,男,山东齐河人,诗作见《诗刊》《诗选刊》《星星》《扬子江诗刊》《诗潮》《绿风》《草堂》《散文选刊》《山东文学》《时代文学》《星火》等,入选《2015中国诗歌选本》《2016中国诗歌年选》《2016中国网络诗歌精选》等多种年度选本。曾获2015齐鲁文学年展最佳诗歌奖、第十届中国散文诗天马奖、首届永不分梨杯爱情诗大赛二等奖等数十种奖项,出版诗集《哭过之后》《疯狂的目光》《夜行马车》《温柔的钉子》等,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居山东齐河。
上一篇: 柳音诗歌:黄山之行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