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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象的蒙太奇后面昭示着什么一一试读曹天的诗巜探戈》
发布时间:2022-11-02作者:来源:点击:
曹天是当代华语诗坛无法避开的一员宿将。出生于豫东兰考的这位天才诗人少年即成名,15岁就斩获过全国大中学生征文大赛一等奖。大学时代更是以生花妙笔写下许多锦绣文章,有"河大七才子之首"的美称,与海子、潘洗尘、孔庆东、韩东等人一起成为八十年代影响深远的高校诗人。近年来他功成身退,隐入尘烟故里,又以口语诗异军突起,以貌似大白话的风趣幽默的文字写尽了人间万象,他的思维生活都行为怪诞我行我素,被文学界誉为"中国的叶赛宁"。曹天本人的故事就是一部厚厚的诗集,他嘻皮笑脸嘻笑怒骂着就走入了历史。这个人物的传奇故事非一篇文章可以道尽,今天我们着重赏析他的这首新作巜探戈》:
无疑被窝里的色情无边辽阔
一如黑暗里的秘密无法言说
小丑们陶醉地在殿堂之上祈祷着经文
秋风残暴地把人民的庄稼收割
睡醒的僵尸顶开腐烂的棺木
浪花喧嚣着平庸的生活
比荒诞更无耻的岁月诗人喜欢
他们需要在虚幻的梦境里活着
描着口红的妓女穿上庄严的法袍
被告席上站着逃单的嫖客
红色大厦投下阶级的阴影
丝毫没有妨碍正义的处女
忘情地跳起猩红的探戈
该诗主要是运用了对比的手法,讽刺地刻画了一个荒诞的社会。先来说对比手法,第一句被窝里的空间是狭小的有限的 但是色情却是无边无际的,主要刻画的是社会中的人欲横流现象。在黑夜中各种苟且的事情涌动,无法言说的秘密为各色各样的丑闻埋下伏笔。
再看第三句,“小丑陶醉地在殿堂之上祈祷着经文”小丑本是一个贬义词,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滑稽角色,而“陶醉”“殿堂”“经文”却彰显了一种庄严神圣的氛围,这样矛盾的冲突构成了戏剧化的讽刺意味,本该由大师作为主体的祈祷仪式,在此却被小丑主导,小丑在殿堂,大师在凡间,宗教信仰轰然崩塌,所谓神圣话语权也随之解构。
我们说秋天是庄稼丰收的时刻,而此时秋风却“残暴地把人民的庄稼收割”孕育果实和庄稼的秋天,此时残暴地摧毁他所庇佑的人民。我觉得这里的秋天不仅仅指的是季节,它象征着的是权贵阶层,权贵阶层本应该为了人民着想,而在文中却残暴地摧毁人民赖以生存的的口粮,站在人民的对立面。风起云涌的时代大环境下,个体的存活是个难以把握的命题,资源龚断者肆意吞噬着个体的生存权利,无情地掠夺去草民基本的生存权造成民生维艰。诗人冷静地观察着揭示了这现实的残酷与狰狞。
“睡醒的僵尸顶开腐烂的棺木”我觉得在这里,腐烂的棺木象征着一个腐朽的时代,这时代如同漆黑棺木闭塞沉闷又阴暗,却没有足够的力量和强大的主体去改革改良这个时代,只有那些睡醒的僵尸顶开这个沉重的棺木,说明的是一代又一代的循环,处于棺木里的时代祭品——僵尸,此时又重新醒来,寓示着死寂封闭的时代将引来一个新的轮回。
“比无耻更荒诞的岁月诗人喜欢 他们需要在虚幻的梦里活着” 这句话可以说是全诗的中心句,同时也是最难理解的一句,要理解这句的意思,就要通读全诗后才能理解,我们先把这句放在最后来解读。
“瞄着口红的妓女穿上庄严的法袍 被告席上站着逃单的嫖客”妓女是以肉体为赚钱的人,是底下卑贱的,但此时却“穿上庄严的法袍”替代了法官的位置,这里我们可以联系作者身份来理解,作者曹天是法学博士,作为资深的法律人,本该崇敬自己研究的对象,但他却认为法官不过是一群涂着口红浓妆艳抹的妓女,这样的切身体会,更加深了讽刺的力度,在悲哀与愤懑中,作者对象征着正义的法律予以强烈的讽刺和批判。
“红色大厦投下阶级的阴影”,作者特意选取红色这个特殊的颜色,如崔健的一张红布一样,隐晦地告诉我们作者主要批判的主体,这个主体意识形态宣扬的是各阶级人人平等,可现实却是投下了阶级的阴影,又是一层隐晦的讽刺。拥有主流话语权的权贵们如食物链的顶端,如老虎吃蚂蚱,骨头渣都不吐,可是他们却灌输给人民的是自由平等这样虚幻的意识。然而现实并非他们所处心描绘的蓝图那样美妙,在众生看不到的阴暗角落到处都是阶级的阴影,如杜甫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般的场景在小康社会的当下并不鲜见!结尾两句"丝毫没有妨碍正义的处女,忘情地跳着探戈”如一曲终了戛然而止,即使在这样的时代里,阶级是无可避免的存在,但是处女却还是忘情地不顾一切地跳着舞蹈,为什么她还能如此恣意地跳探戈呢?难道她真的如此正义吗?我觉得不是这样的,我们来看前几句“秋风残暴地把人民的庄稼收割”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被压迫被欺凌是无法逃避的,可是处女这样一个没有力量的人来说她却能无顾忌地跳着,说明她是处于阶层的庇佑中,她利用着阶层的权利所以才能不食烟火一般忘情地跳着探戈。这两句令人想起"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可以说妓女和处女这两个本该是是对立的存在,但其实本质并没有区别,妓女穿着庄严的法袍,处女披上正义的外衣,一个借着法律掩盖自己的肮脏,一个借着阶层掩盖正义的不平等,一个是解构了法律,一个解构了正义。
现实的世界是如此的不堪,社会中的色欲膨胀,在黑夜中各种苟且的事情涌动,所谓神圣话语权和宗教信仰已被消解,掌权者吞噬个体的生存权利,死寂封闭的时代又迎来一个同样沉闷阴暗的轮回,法律和正义被所谓的妓女和处女垄断,无耻又荒诞的世界何以解忧?这里我们就重新回到留下悬念的那句诗:“ 比无耻更荒诞的岁月诗人喜欢 他们需要在虚幻的梦里活着” 诗人们给出了我们的答案:在虚幻的梦境里苟活。在乱世人们普遍渴望能够出现一个清明祥和的社会,这种思想的应运而生不仅出现在当代社会,同样也出现在魏晋南北朝时期。魏晋时代政权更迭频繁,深层的分裂局面使得玄学兴盛,名士们普遍崇尚山水自然,构建了一个虚幻的梦境来逃避现实。也可以理解为曹天这个隐居于乡间一寓的大诗人在一定程度上类似于魏晋竹林七贤般,他犀利的目光看穿了世上红尘却仍活在虚幻的梦境里,需要特别提醒读者的是诗人曹天也曾是权贵者,他是郑州、河南乃至全国赫赫有名的地产商,是″那年郑州选州长″历史事件中的主人公,并由此堕入凡尘。他心有安得广厦千万间的梦想,长叹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这或许是他无能为力改变时代的最优解吧。
(作者为北京大学文学博士,翻译家,著作有巜北大十四行》、巜坐在你身边看云》、巜朱光潜美学研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