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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诗人“孔子观川处”寻访活动作品选
发布时间:2021-08-30作者:来源:点击:
【编辑前言】
位于泰山东麓的新泰市放城镇有一个被称为“小三峡”的地方,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洙水,其两畔50米处是“石崖子”。据考证,此处即为“子在川上曰”的“川”。是当年新泰与曲阜往来的必经之道,至今尚有石铺古路和古桥的遗迹。
放城为著名儒家学者林放故里,放城之名便是由林放得来。放城东南9公里的仲村,是孔子另一位弟子子路(仲由)的家乡。历史记载中“孔子不饮盗泉之水”的盗泉古址就在放城西2公里处。可见孔子与放城有着相当密切的关系。
关于孔子观川大致的说法是,孔子到放城讲学,临走时弟子们送他到石崖子,孔子站在这里指着洙水说出了那句著名的话。借以教导弟子爱惜时光,勤奋学习。但还有另一种说法我觉得更靠谱一些:周游列国处处碰壁的孔子,68岁时被隆重迎回鲁国,本以为这次可以一展抱负,但政治理想却再次落空。失望至极的孔子为排遣心中郁闷来到放城寻友(林放)论道。在石崖子,他看到滔滔不息的河水,联想到自己一生的经历,不由得感慨时间流逝之快,遂发出了千古一叹。
2021年6月12日,泰安市诗歌学会借吴玉垒中英双语诗集《万物竖起耳朵》(北塔译)发布分享会的机会,组织部分与会诗人北塔、安琪、东涯、吴玉垒、郭安文、冷吟、李文焕、彭浣尘、盛立、李慧以及作家胡永生等一起,对“孔子观川处”进行了为期一天的寻访活动。以下作品即为此次寻访活动的成果结集。
从水到石:孔子观川处
北 塔
一
我的水已流逝泰半
两岸的石头如羊群
河底的石头如鱼群
没有一块能跳跃、能游走
没有一块能帮我抵挡
反而被水推推搡搡、东倒西歪
被啃咬得千疮百孔、七零八落
二
我的水已流逝泰半
曾经快要升到山的头顶
如今已下降到山的脚踝
没有一片云,哪怕遮天蔽日
能帮我重新上升
曾被我俯视的林林总总
都位移到了我的上面
一副副得意与凌驾的样子
然而我并不仰视它们
因为我的目光始终向下
就像正在觅食的鱼鹰
哪怕只让我绕着山腰盘旋
我也会保持平稳、匀速的姿态
不让我的任何一朵浪花
跳出鱼的视野,而被鸟笑话
三
我的水已流逝泰半
从洙到泗,我没有带走一块石头
让沉重的留在深处吧
让笨拙的回归洞穴
让轻盈的随我远行
此时此处,我胸中的块垒
已被尽数吐出,有的被安置
在这个山头,有的被闲置
在那个山头;但是有棱有角的石头
不属于任何山头。我但愿
水能重新升上来
用她的千万只手掌
拍拍这块,摸摸那块
然后重新揣入我的胸怀
我的石头愿意
跟着她的流动而晃荡
在她停止的时候滞留
我宁愿被她的爱液泡软
被她的舌头舔化,也不愿
被采去添加于某座宫殿
泗水之水(外一首)
安 琪
试图向泗水
打听夫子的下落注定是枉然的
江水默默,你看到的水已不是
夫子看到的水
那听过夫子感喟的水已经流走
不舍昼夜。逝者啊逝者,逝者是水
亦是夫子。逝者如斯,斯水
已非那水,那水默默,流向《论语》
我从《论语》抬起头
目光望向遥远泗水。我从《论语》抬起脚
足迹踏上遥远泗水
其时烈日炎炎
轿车一路疾驰,来到放城,来到
东石井村,有林姓船夫,自言林放后人
他知晓夫子曾对他的先人说过的那句话——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驾船于泗水,脑中闪过一念
有没有一滴水不曾流逝?它寂然隐身于
泗水最深处,在被夫子之言点醒后……
忆泰山
如果我不写出泰山,我必被泰山沉沉压死
必死于对曾经游过泰山而一字无成的回忆
必死于困惑、焦虑,和羞愧
必死于杜甫望岳之后收回目光的一瞥,如此冷淡
而不屑。
是的,我曾在缆车中掠过十八盘
因此我对泰山没有记忆,我的脚对泰山
没有记忆,它不曾酸过痛过,不曾向伟大的泰山卑躬
屈膝过。
它看见的泰山和任何一座山毫无二致
如果我遵从我的脚告诉我的泰山
则我对泰山的赞美将受制于它贫乏的感知
我将赞美遍布泰山的石刻,及石刻上的赞美之词?
不,我将赞美你!
那最终完成我对泰山的渴慕之情的你,我的山东兄弟。
我忆起阳春三月
光线热烈以便泰山铺开足够大的阴影把你我埋葬。
成为它浩荡不息的一部分(组诗)
东 涯
洙泗河畔:寄孔子
行至此,你我俱已知悉
构成阻碍的,不是流川,不是崖岸,
而是遗落在河床中间的
一块石头。
那只是一块石头,却能不动声色地
制造出断流的气象——
你站在河畔吟出“逝者如斯夫”,
诗人吴玉垒刚好写下:
“一块石头绊倒了一条河流”。
也绊倒过我们——
我们在同一时间看见洙泗河的流势
与枯乾,也看见我们的样子。
达人撒手悬崖,俗子
沉身苦海,有大通必有大塞的戒律,
就这样简明地
镌刻在洙泗河的石头上。
作为万众景仰的圣者,你在河水中触摸到的,
一如我所触摸的虚无吗?
河水兀自流动,和那块亘古的石头一样,
只记录枯荣,并不负责答案。
孔子观川处
那只是一条河流在没日没夜地流,
循着既定的规律。
没有什么比这种流动更普遍也更明显。
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观川的人
依然站在岸边,自古
至今,至未知量的未来。
我们站在河畔齐声高喊: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其实说的是我们自己,是河水
映照出的真相:曰者是我们。
我们就在逝者中间——我们的脸,不舍
昼夜流逝的脸。
时间之矢
它必定射中我们。这是一句谶语。
就像水滴声,
对于有觉醒意识的待决之囚,每一滴
都可能引发莫大的恐惧。
其实细究起来,它是一个长句,
因没有断裂而完美延伸的长句,其意义
只在句尾呈现。
它要射的,不仅是我们头顶的苹果,
还有更广泛更生动的目标,
流星一样快,将生物体
带往遗忘之地。
辛丑年夏月,诗人们站在放城
讨论它的名字到底是洙河还是泗河,
我则看着它用最简单的方式,
将仲尼,将林放,将我们变成它
浩荡不息的一部分,潋滟生辉的一部分。
这一切没有太早,
也不会太迟,当它不加修辞地
讲述着这永恒不变的故事并将我们
带入故事,带往句尾,抵达
最深的宁静与圆满。
子在川上曰(组诗)
吴玉垒
在洙河的游船上
我看见的岸,是流动的
它有着两千五百年的风的形状
两个孩子,在上面挥手
挥着挥着就长大了
我面前的水是凝固的,它小心地
保持着一面镜子的光亮
曾经有那么一瞬,我分明看见
它碎了裂了,但旋即又恢复了
天空的模样
我看着我,口中念念有词
恍若某个七十岁的老人
自始至终,耳朵里只有机器的轰响
在川上,有风吹过
那位老人,他把一条河
甩在尘世面前,像垂钓者甩出一条鱼线
然后他长叹一声,走了
隔着两千五百年的距离
我来了,一条无腮的鱼
游啊游啊,除了如我一样的鱼
什么也没遇见
除了一些草对着另一些草
一些树对着另一些树,摇头晃脑
说着什么……好像
好像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从前的话还是留给从前吧
一条河,只管流淌就好
要说的话,早在两千五百年前
就由一位老人,替它说了
这条河,流着流着
就停在了我的脚下,好像那位老人
突然收回了他说的话
曾经的澎湃,已成经卷
曾经的无言,代之以鸟鸣
仿佛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
可以浩浩,可以荡荡
远处山坡上,采石场不落的尘埃
更像传说中的烽火和狼烟
两辆重型卡车,在春秋与夏日之间
神一般,出没
天幕阔大,苍如未来。有人
在我耳边小声说
看样子,今晚的雨又没影了
在孔子观川处
彭浣尘
每一个人都可以是孔子
不是普世的孔子也可以是
自己的孔子
“吾日三省吾身”可补气
可正心。可识松柏
走到哪里也丢不了自己
每一个人都可以是孔子
不是国家的孔子也可以是
自然的孔子
观川的人踩着岩石的脚凳
看三五只鸟儿
飞来知己
又悄悄地,换上了蝴蝶的春服
五人一舟,溯源而上
此刻去找寻的
是一条河的源头
还是,一句话的源头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这回响了千年的
悲情一叹。依旧
在水面上制造着更多的涟漪,和彼岸
川流不息(组诗)
冷 吟
子在川上曰
子在川上
川在谷中
谷中有风习习
有龟如盖,蛙如鼓
东岸之人采葑采菲
西岸之树,装成了一个譬喻
风吹落满天星子
人间是非恩怨被流水弹尽
子长叹:逝者如斯夫——
昼夜闻听,慌忙起身,双手接住了下半句
洙 河
关于洙河
我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
作为泗水的一根枝丫
除了曾被孔子用来观过川
林放用来饮过牛
我始终认为
这条姓洙的小河
与天下所有的河流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一滴水跟着一滴水
向大海奔去……不舍昼夜
河东有一片林子
河东有一片林子
河西有一片林子
河西的林子里住着黎明
河东的林子里住着黄昏
一只鸟从河东飞往河西
两只鸟从河东飞往河西
七只鸟从河东飞往河西
十三只鸟从河西飞往河东
它们多么快乐。它们的快乐
河水看得很清
洙泗河(组诗)
李文焕
在孔子观川处
须追溯到两千五百年前
看那时的日月星辰与蓝天白云
须端详脚下的山川地貌与洙泗河的
走向。怎样穿越了时空
猜测岸边某一处山岩上
圣人站立的姿势与表情
猜测,河床的长度,宽度,深度
水流的湍急
其实,我们怎能知道当时孔子的心境呢
就像理解不了春秋乱世
我们只是记住了他的那句名言——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老艄公
一提孔子,他滔滔不绝说起了林放
他说林放是他林家庄的人
他说林放是他的先人
他说他姓林
听他的口气,好像是林放看着他长大的
好像林放向孔子问礼时
他是个跟屁虫
洙泗河不再湍急,两岸陡峭的
石壁山崖,犹如他的脸
他掌着舵,半天的功夫
就从久远的年代里,转了个来回
在这个号称小三峡的地方
他给人的感觉是
历史在说话
洙泗河
我坚信,这是涛声的源头
虽急流不再,但引起的蝴蝶效应依然在人世间
涛声依旧
杏坛,三千弟子,周游列国
一部《论语》,让洙泗河荡起涟漪
经泗河
到达海洋
无论遥远有多远
几千年了,儒家文化的推崇者们
沿《论语》溯流而上
将洙泗河畔一个叫曲阜的地方,尊为圣城
洙泗河,不曾改变走向。就像孔子
不会改变容颜
孔子观川处
温小词
眼前这条河,流淌着清澈的欢喜这让我想起圣人,他洗尽历史的烟尘也会露出干净的笑容?
四周草木葱茏,尽享低处的自由在风云激荡中,它们互相倾诉偶尔亲密拥抱
我只是一个过客,来洗一洗生活的逼仄顺便把盔甲和面具统统摘下
唯有时间变成纵横的通道我在古今之间,像一块石头,寻找第三岸
观 川
木子彗心
(一)
时光浮在水面
一条被放生的鱼
一段被搁浅的词
我们挣扎于此岸
一群漏网之鱼
任性地说出人间的秘密
并命名为:诗
(二)
两岸的风与岩石
收藏了一条河的秘密
当它辗转于流与洄
必定有一句话,将我们警醒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或者
“一块石头绊倒了一条河流”
——如此强有力地穿透了历史
两句话,在同一条河流相遇
——如此循环往复的在与不在
一条河,在两句话中死去,或永生
(三)
时光潜在水底
摆渡万物。从此岸到彼岸
也许只有两句诗的距离
一句从无到有
一句从有到无
现在,让我们来一次放空
或者,极尽一爿岸的遐想
看风如何保存了旷野
并被旷野驯服,河流如何塑
造了石头,并被石头绊倒……
偶然(外一首)
郭安文
两千五百年前
孔子在列国转了一圈
把自己转晕后
掉进这条洙河
他没说想儿子
也没说想老婆
他只说了句"逝者如斯夫
不舍昼夜”
洙河听懂了
就一直流一直流一直流
河中的石头没听懂
也一直留一直留一直留
由此孔子观川处
搬进白纸黑字的《论语》
成了中国儒生
摇头晃脑的资本
寻 根
鲁地 是孔老夫子的
一件棉袍
厚重 密实 温暖
而观川处
是他偶尔掉落的一枚钮扣
那破损处
露出他生命的断崖
至今唏嘘不已
两千五百年过去了
仍有数不清的仰慕者
寻根而来 昨天有
张中丞 李员外 王秀才
今天有 北塔 安琪 和东涯
在川上
胡永生
在川上,万物竖起耳朵
倾听一条河流最早的潺声
它是世界上最长的河
流过了大地与大地上的山岭
流过了海洋与海洋上的冰川
在川上,万物竖起耳朵
倾听一条河流最后的叮咚
它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河
流过了历史与历史上的瞬间
流过了时间与时间上的末端
在川上,一条鱼线
钓起一片涟漪
我听见两条鱼的窃窃私语
它是世界上最微弱的誓言
淹没在水面细碎的波纹
淹没在水下汹涌的暗流
在川上,一阵风吹动了
我的耳膜,那是一个老人的叹息
从两千五百年前一路跌宕
它是这个世界最沉重的回应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观 川
吕小牛
秋又将燃烧成诗的样子。
尘世之重载着时光之轻。
黑暗在光明中潜水
真相在谎言中隐身。
我梦里观川的地方
站着另一个观川人
他口若悬河泻水。河水曰
“逝者如斯夫……”
滔滔不绝……
在川上(外一首)
——和吴玉垒《中流砥柱》
盛 立
那块石头,还在那里
不大不小,不偏不倚
或许,它真的绊倒过一条河流
或许,真的改变过一段历史
其实每一个人,都曾把自己
当成中流砥柱
一心做激流中屹立不倒的英雄
斗转星移,岁月蹉跎
如今,我被一阵风裹挟
来到这里。借着闪光的河水
看清了自己:不过是一颗
带着余温的尘埃
如果落进水里,也不过一粒
随波逐流的沙子
溯 源
在洙水河畔,诗人们谈起《中流砥柱》
谈到“一块石头绊倒了一条河流”
谈到: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指着河中的那块石头,我说
到底是先有的石头,还是先有的河流
还是先有的,孔子那句千古长叹
这可是又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我们乘上木船,溯流而上
石头不语,面色凝重深沉
河流不语,泛起一串串浪花
两岸不语,只把草木
青了又黄,黄了又青
泰安市诗歌学会 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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