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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尽的广阳城 ——《北京学丛书·故事系列之：广阳城的传说》代序
发布时间：2021-10-24作者：来源：点击：
说不尽的广阳城
——《北京学丛书·故事系列之：广阳城的传说》代序
杨喜莱
在我很小的时候，常常听村里的老人讲广阳城的故事，说得很是神奇，让人心生遐想。后来，在不同的场合，我听不同的人讲起广阳城，也是觉得懵懵懂懂，好像那是很遥远的传说，就跟听《西游记》中的故事一样，虽然熟悉却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很多人都知道广阳城，但是又没有谁能够说得清楚这个广阳城，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
一、大兴与广阳
历史上，大兴地区三代以上无郡县名，最早所属的郡县是秦广阳郡蓟县。秦王政二十一年（公元前226年）秦军攻占燕都蓟城，二十五年（公元前222年）灭燕，设置广阳郡，辖蓟、良乡两县，郡治蓟县，故城在今北京市西城区西南部广安门一带。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陈胜、吴广起义反秦，上谷卒史韩广占蓟城，自立为燕王，郡遂废除，改称广阳国。
汉高祖刘邦设燕国。汉武帝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之后无燕王之封，实降为郡。汉武帝元狩六年（公元前117年），封皇子刘旦为燕王，设置为燕国，定都蓟。汉昭帝元凤元年（公元前80年），燕王刘旦反，国废除，改为广阳郡，治蓟。汉宣帝本始元年（公元前73年），封子刘建为广阳王，改广阳郡为广阳国。据《汉书・地理志》，西汉广阳国辖蓟、方城、广阳、阴乡四县。在王莽篡位时期，广阳国被改为广有郡。东汉建武二年（公元26年），立刘良为广阳王，改置广阳国。建武十三年（公元37年）广阳国并入上谷郡。东汉永元八年（公元96年），重置广阳郡，辖蓟、广阳、昌平、军都、安次五县，郡治蓟县，同时也是幽州刺史治所。
三国时期魏黄初年间，广阳郡改为燕郡。魏明帝太和六年（公元232年）改为燕国，仍治蓟，辖蓟、广阳、昌平、军都四县。
西晋仍设燕国，都蓟，统蓟、广阳、昌平、潞等县。
北魏、东魏至北齐初期，在豳州燕郡下设有广阳县。北齐天宝七年（公元556年）广阳县并入蓟县。此后，未再设广阳县。但是，在原县治旧址的广阳城一直存在。
“广阳”这个地名历史悠久，必然会在区域历史地理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西汉始设的广阳县治旧址，在今房山区长阳镇北广阳城村，2021年8月被列入第九批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名单。
从大的建制沿革上，可以笼统地说今天的大兴区在秦汉时期一直属于“广阳郡”的统辖范围。西汉开始设置广阳县以后，至北齐初期不再设广阳县，期间今大兴区一直邻近广阳县或部分区域属广阳县管辖。
二、这个广阳城其实不是城
如今，房山区良乡还保留有“广阳城”地名，分别称为“北广阳城村”“南广阳城村”。而在大兴，今天却没有叫“广阳”的地方。那么，我们小时候听到的传说是以什么为依据流传下来的呢?
金贞元元年（公元1153年），金海陵王迁都燕京，改称析津府为大兴府，下辖大兴（原名析津，1154年更名大兴）、宛平、安次、漷阴、永清、宝坻、香河、昌平、武清、良乡十县和广阳一镇。《金史・地理志》于大兴县下记有“镇一广阳”。金代广阳镇，位于庞各庄北偏东约四公里处，和西汉曾在蓟南设置的广阳县县治不在一址。
1982年在庞各庄东安定附近出土八面经幢一块，是金明昌五年（公元1194年）右班殿直广阳镇商酒兼烟火督监李之问为其母所建。这成为《金史》中大兴县领广阳镇记载的佐证。《金史》中还记有广阳镇是产酒盛地的相关记载。金世宗大定九年(公元1169年)，“大兴县官以广阳镇务亏课，而惧夺其俸，乃以酒散部民，使输其税”，因此被解职。元代广阳镇衰落, 但其制酒传统和工艺在庞各庄延续了下来。到了清代，仅有一千多户的庞各庄镇就已经拥有北裕丰、中裕丰、南裕丰、隆兴号、永和号等五大烧锅，日产白酒四吨左右,成为庞各庄镇商业中的五大支柱之一。当时有一句最为流行的歇后语:“到了庞各庄不喝酒——必是眼子手。”(眼子手:不开眼,不识货的意思)据说当时庞各庄的白酒除供京城之外,还曾远销长江以北各省。
清初大兴学者刘献庭著有《广阳杂记》一书。序言中有刘献庭的介绍：“刘献廷者，表字继庄，一字君贤，别字也者，广阳子焉。直隶大兴，广阳镇人。顺治五年（1648年），生于大兴广阳。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溘然卒于吴下。”也就是说，到了清朝初年，在大兴还保留有以“广阳”这个词为名称的镇。
据《庞各庄镇志》主编赵景贤先生的考证，广阳城大致方位是在庞各庄北，黄村以南,原天堂河左畔的京开公路以东。 这座小城南北长约二点五公里, 东西宽约一点五公里。它周围的村庄分别是：北邻近处无村,只有一块偌大的开阔地, 北端的村名为饮马井，距“广阳城”约三点五公里；偏西北为天宫院，与广阳相隔天堂河和京开公路；西邻北臧村、中臧村、大臧村；西南为东中堡、西中堡；正南为郭家场；东南为四各庄；东为东枣林庄、西枣林庄、西庄；东北为狼各庄。从其四至分明的地理位置看, 原广阳镇的具体位置恰恰就是以如今的天堂河农场为中心。
庞各庄镇真的是距“广阳城”约四公里吗?按当时的情况，这种说法是对的。因为当时的庞各庄镇是东西向大街。到了明朝后期，因永定河决口，把原庞各庄尽皆冲毁，后来重建庞各庄时，在吸取教训的基础上，才把庞各庄三里长街改为如今的南北走向。因此，现庞各庄与原“广阳城”的距离应是约二点五公里。
1952年大兴县（现大兴区）文物部门曾在全县范围内进行过一次文物大普查,在“广阳城”遗址上仍发现有不少残砖碎瓦和陶瓷片。据有关专家认定，这些散落物皆属我国汉至金、元时期的遗物。
三、关于广阳城的消失
一是比较迷信的说法叫名字犯冲。这种说法的理由是广阳城周边的村子分别是天狗院、狼虎庄、四狗庄。试想，这广阳城的“阳”字与“羊”字是同音字,羊哪能与虎、狼、狗长期共存？所以遭灭亡的必定是羊!这种说法虽然带有一些迷信色彩，但历史上这种“犯地名”的事却也不乏例证。广阳城消失后，这三个村的名字先后改叫天宫院、狼各庄、四各庄。
二是民众的解释。当地老百姓都说这广阳城里的达官贵人奢靡无度，道德丧尽，以至天怒人怨。于是天下大雨、发大水，外加地震，把这个纸醉金迷之城消灭得无影无踪。
三是其他原因。有说是因地震消失的。从元代开始至清末，先后有过五次地震，分别发生在1290年八月、1337年八月、1376年九月、1679年七月、1730年八月。特别是1337年那次京师大地震，连震六天。
我更倾向于是因为洪水。大兴地处永定河冲积平原，地势平坦，只要永定河发洪水，大水就会在这里肆意奔流。今天的南海子湿地、龙河、凤河、天堂河都是永定河泛滥后留下的遗迹。从元代开始到清末，大兴共发生大的洪灾二十二次。在大自然这么多次的蹂躏面前，一个没有围墙的“广阳城”还怎么可能保留下来呢？广阳城随着永定河水的咆哮永远消失了。在大兴区的考古工作中，经常发现不同时期古墓遗址重叠现象，这说明一个原有的人类社会在大自然的一场洪水面前，瞬间被摧毁和掩埋了。
四、关于作者
本书的作者是三位八十多岁的老人，他们对家乡有着深厚的情感。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广阳城的传说更是吸引了他们。
寇殿荣先生是永定河左堤下的梨花村人。梨花村过去叫南庄，距离永定河不到一公里。这里沙土遍地，梨树茂密。寇先生从小就听到很多的传说故事。从20世纪七八十年代开始，他走访了梨花村、赵村、韩家铺、孔家铺、石垡、太子务、履磕等几十个村子。通过走访老人、田野调查、寻访遗址遗迹，他收集了永定河流域的民间传说和故事，其中《梨乡传说》、《浑河儿女梨乡情》已经出版。本书收入的故事是从当时收集的广阳城故事中精选出来的，非常精彩传神，是永定河沿岸民间文学的典型。
张连和先生是大兴本土一位创作勤奋、著述颇丰的作家，是大兴地区第一批加入中国作家协会的作家，曾经创作了五部电视剧（拍摄两部）、四部长篇小说，以及近五百万字的各类文艺作品。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为了搜集文学创作素材，他在老家东白疃村，采访了村里老人，也走访了邻近的加禄垡、大狼堡、陈各庄、岳家务、北李渠等村子。这些村子距离广阳镇遗址很近，几乎人人都能说出广阳城的几个故事。尽管这些故事大同小异，但是却极大地激发了他的兴趣。在完成了几部计划中的长篇小说之后，张老先生对这些传说故事进行了整理，对故事中的不合情理之处进行了修正，使得故事更完整了。
赵景贤先生已年近九旬，是庞各庄镇的一位离体老干部。在1956年前后，他曾经随大兴县（现大兴区）文化局考古队勘察过广阳城遗址。他在工作的时候就注意收集庞各庄镇的历史文献资料，并于1991年主编出版了《庞各庄镇志》。在此过程中，他多次接触到关于广阳城的传说故事，同年出版了《庞各庄故事选》收入的第一个故事就是《广阳城的传说》。他还做了深入的研究和考察，对广阳城做了考证。
三老的作品语言风格不同，本不可以放在一起，但是“广阳城”这个让人心生遐想的主题把这些作品联系起来。承蒙三老的信任，我承担了本书的编校工作。现在三老的作品按《广阳城的传说（一）（二）（三）体现出来，既是独立的个人作品，又是同样一个主题，为一直流传在民间口语化的传说确立了一个版本。
关于广阳城，以后或许还会有新的传说、新的故事、新的发现。它的面纱让人充满猜测，充满期待。因此，广阳城的传说，还没有完…
《广阳城的传说》得到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北京学研究基地资助，由学苑出版社正式出版；本文经北京联合大学文理学院张宝秀教授指导修改，特此一并致谢。
2021年10月20日